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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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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下,天際透著深色,漫天星鬥閃耀,偶有流星劃過,墜入層層疊疊的雲中,不時滑落一顆,轉眼間不見蹤影。

白玉階鋪陳而去,偌大的殿虛虛浮在雲層之上,天涯海角最是隱蔽,便是就在眼前,也是輕易找尋不到的地方。

一人站玉階旁,看著滿天星鬥,他發束玉冠,烏發一絲不茍,身姿修長如玉,一身清簡衣衫穿在身上別有一番風姿惑人,眉眼清雋蘊藉風流,靜靜站著氣度惹人心折,若清玉墜水珠,幹凈剔透。

匹相緩步而來,四萬年的時間,他早已不同往日而語,乃是高高在上的上階仙者,可在沈甫亭面前,還是懷著滿心謹慎和敬意,“君主,那個無恥之徒趁您還沒有蘇醒,偷了您的位置,這期間收攏了不少人心,重新奪回恐怕還要些許時日。

再加之那妖尊寂斐更是居心叵測,這些年來屢次尋您,好在您沈睡以來,氣息收斂,才沒有讓那妖尊詭計得逞,妖界如今來勢洶洶,已有與仙界齊頭並進的架勢。”匹相滿心擔憂,現下的處境實在艱難至極。

神仙修煉,爭在朝夕,君主四萬年的沈睡,止步不前的修為,這麽多的時間的錯過,難免有失往日的好時機,甚至有可能早早落後於那些拼命追趕其後的人。

更何況自家君主現下是仙妖二界上位之人皆想除之而後快的人,處境何其危險,可能都沒有喘息的機會,便要到處躲避逃命,更別提如何奪會原來的位子……

這對往日天界第一的自家君主來說,是何其殘忍的事,以他的驕傲就怎麽可能受得了?

匹相看向眼前的沈甫亭,四萬年的光景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。

他一如往日那般意氣風發,這麽長的時間,在他這裏顯然是白駒過隙一瞬間而已,卻沒有想到一覺醒來,卻是世間已過千萬重,此事便是與誰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。

匹相感慨萬千,即便通曉現下局勢,也難免失了信心,不知該如何做,“君主……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打算?”

沈甫亭手放在玉欄上,聞言沒有一絲異樣,顯然不是在想匹相說的這些。

他眼中神情靜默,垂眼看向掌心,那條黑色紋路整整拖了四萬年沒有消失,依舊顯在他手上,黑色的線頂到指尖,再無退路,與他顯然是要生生不離,世世不棄……

這是個棘手的大麻煩,與這個麻煩相比,現下的處境簡直輕飄的可以忽略不計。

他自來不喜歡麻煩,卻沒有想到一切都在脫離他的計劃,弄到現下越發難以收拾。

而這一切的麻煩,都是緣起於一個人,而這人還騙他,玩弄他股掌之上!!!

沈甫亭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,一覺四萬年,他的怒火沒有半點消褪,反而越發強烈,好在他不是清醒了四萬年,若是清醒,只怕會一日比一日憤怒,那個玩意兒恐怕連哭都沒機會哭。

他放在玉階之上的手慢慢握緊,耐心盡失,眼中盡是暴戾之意。

仙樂整整奏了三日光景,千鳥在這天涯海角徘徊不去,九重天上自然是能察覺,當即便尋到了這一處,卻沒想到這裏早已人去樓空,只留下極寒之地的破碎玉石,殘留著那消失了四萬年的氣息。

一時天界打亂,上位之人心生恐慌,而下位之人亦是害怕往日君主的懲戒。

這日風平浪靜,上頭偶有鳥語聲伴隨著鬼哭狼嚎幽幽傳來。

錦瑟一改往日的長眠,早早爬了起來,勤勞的將自家的墳頭重新修補了一遍。

她家墳頭是這方圓百裏最好看最氣派的,在亂葬崗這種鬼地方,也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景點。

住的地方難免要講究些的,她每一年都會重新修繕一遍,可惜石壁有些為難,刮花的太嚴重,細細打磨需要千年時間,她可不耐煩做這樣的事,也不知往日是哪個無聊的,每日在墻上刻畫,弄得亂七八糟,很是難看。

她修補好墳頭,四處溜達了一圈,又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,縫補自己身上的衣裳。

昨日裏不小心劃開一道口子,上頭的繡花有些破損,失去了原來的精致好看,只能重新縫補一下,這數萬年來她只有這麽一件衣裳,少不得得多註意一些。

她正認真縫補到關鍵,墓穴裏頭突然一番劇烈震蕩,手上針線走偏,險些戳到自己白生生的手指頭。

她還未反應回來,便是一聲巨響,剛修補好的墳頭猛然炸開,石塊砸落而來,伴隨著煙塵飛舞,彌漫在她的臥房裏,嗆的人直咳嗽。

一片煙塵散去,一人緩步從外頭走進來,視線靜靜落在她面上,淡漠中帶著暴戾,極為矛盾的情緒,在他身上卻又顯得異常相稱。

錦瑟坐在棺木裏,有些沒反應過來,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來拜見的新鬼。

他靜靜看了自己半晌,沒有血色的薄唇微動,言辭淡淡,“想明白了嗎,嫁不嫁?”

錦瑟聞言這才反應過來,這哪是來拜見她的新鬼,分明就是采陽補陰來的艷情男鬼!

她眉間蹙起,想起自己想補的墳頭,頓時怒不可遏,猛然起身撲殺而去,“何處來的艷情男鬼,竟然覬覦到你老祖宗頭上,口味未免太重!”卻因為起身的動作太過激烈,衣裳上的小口子撕拉一聲整條往上而去,露出了白花花的腿。

她動作一僵,失了準頭,直撲到了他身上去,頓在原處心中發沈。

這衣裳要是毀了,接下來可就沒衣裳穿了,往後光溜溜的聽故事她可受不了……

倒不如先將衣服脫了,打完了再穿起來,免得打鬥之中撕破了,連縫補都縫補不起來。

沈甫亭不避不閃由著她而來,溫香軟玉投懷送抱,倒是讓他面色好了些許,伸手摟住了她的腰,可下一刻,另一只手便觸到了光滑細膩的肌膚。

他低頭看去,見她衣裙已經劃開一道極大的口子,露出細白長直的腿,晃眼而勾人。

他眉間一斂,將她微微提起,擡眼看去,言辭肅然教訓道:“你就是穿成這樣靜思己過嗎?”

錦瑟正琢磨著要不要脫衣裳之時,聞言脾氣瞬間上來,冷哼一聲,語氣頗有幾分陰森之感,“你是什麽東西,也敢管你祖宗怎麽穿衣衫?炸了我新修的墳頭,我還沒有跟你算賬!”她說話間提掌劈向他的脖子,下的可是死手。

沈甫亭眼疾手快,抓住她細白的手腕反手一錮,身子一轉,將她壓在墻上,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。

見她依舊出言不遜,面色越發陰沈,“看來這麽多年你根本沒有在靜思己過。”他聲音微微低沈,一字一句透著危險。

錦瑟被他猛地壓在墻上,氣息有些不勻,惱怒至極,擡眼看去,卻一下看進了他眼裏,這般近距離看他,可是驚艷絕倫得很。

果然是艷情男鬼,難怪光靠美色就能吃飽飯,就這面皮都不用他花什麽招數,笑一笑自然就有人送上門讓他吸陽氣。

錦瑟眼眸微轉,伸手摸上了他的面容,指尖在他眉眼處微微流轉,似在摸一個精致的玩具,“你這男鬼生的倒是出挑,叫我看了都心生歡喜,如今都化出實質來了,往日怕是采了不少姑娘家罷?”

沈甫亭聞言微微頓住,見她眼中的陌生,想起了剛頭她說的話,眉間輕斂,“你又在玩什麽花樣?”這般近的距離,那淡淡的檀香不經意間襲來,帶著些許清冽的男子氣息,讓人頗為招架不住。

這只艷情男鬼倒是別有魅力,連身上的氣息都這般帶有攻擊性。

錦瑟視線在他面上流轉,可沒理會他說什麽。

沈甫亭見她神情不似作偽,心中一默,封印了這麽多年,以她的性子見了他,必然是要鬥的你死我活,哪會像現下這般安靜……

他想到一種可能,面色陰沈到了極點,猛地松開了手,將她拋開,“錦瑟姑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,區區幾萬年就記不得人了!”

錦瑟被他往外一拋,反應極快輕盈落地,見他如此說,不由走到他面前,細細打量他,“你往日見過我?”

沈甫亭面色冷得可怕,擡眼看來的眼神唬人心肝顫,言辭嘲諷冷漠至極,“既然錦瑟姑娘能忘記,那就有本事自己想起來,還需要別人提醒?”

瞧這模樣這脾氣,可真真不是一般的男鬼,這骨頭越硬,就越想讓人打折了去。

墓中日子無趣,若是能得這麽一個好看的,擺在墓裏頭當個擺設也是極好的,既然送上門來了,那她也沒有放走的理由,反正她也不是養不起一只男鬼。

至於往昔,她可不糾結,年歲這麽長,總會有些事情淡忘的,淡忘的就是不重要的,她才不會在意,現下有趣才是要緊。

她想著輕輕擡手,指尖碰上他的面龐,微微滑過他如玉的下巴,笑盈盈施舍道:“既然你到了這處,也不必費盡心思去別處采陽補陰了,你老祖宗我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就收下了你,往後我會給你想要的陽氣,你留在這裏好生伺候我,莫要再出去做那偷雞摸狗的事情了。”

沈甫亭聞言眼眸微微瞇起,看她半晌,怒極反笑,忽而往她這裏走近了一步,居高臨下看來,言辭隱露危險,“這麽說,你是要養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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